＃1. 民國83年端午節 家人在陽明山吃粽子的歡樂情景
#2. 往昔 家人就像一串粽子 去到哪 都連在一起
＃3. 每逢佳節 備思親
又逢端午 信箱裡 頻頻收到「端午佳節快樂！」的祝福
讓我猛然一驚！這節日 似乎離我很遙遠了.....
因為我已將近十年沒過端午節
也十年沒吃到媽媽親手包的粽子
非常懷念媽媽的味道 那齒頰留香的記憶
是別處找不到的！
自從媽媽生病 不斷進出三總住院房
接著 南下嘉義小妹家 養病、洗腎 然後長住之後
粽香 也越離越遠
一年三大節 除了舊曆年
家人固定排除萬難 不遠千里來相聚之外
中秋節、端午節 因隨著孩子慢慢長大
父母遠在異鄉 手足日夜為家庭、工作繁忙之餘
漸漸 成了遙遠的回憶……
媽媽的粽子 是標準的南部粽
用浸過水 稍微炒過的半生圓糯米
剁碎的蘿蔔乾、蝦米、三層豬肉、香菇炒過的餡料
在木頭蒸籠裡蒸熟 有點黏 又不會太黏 軟中帶Q
還飄散著蘿蔔乾的濃郁香味
個頭不大 讓人吃了一個 又忍不住 再接第二、第三個
直到發覺肚子太撐了 得出去散散步 助消化
以前 媽媽都不讓我們姐妹到廚房幫忙
老趕我們回書房好好唸書 直到我開始教書
某一年端午節 看媽媽忙不過來
我才主動到廚房 首次幫忙包粽子
剛開始 每顆粽子都包得零零落落 米還掉出來
不是要重包 就是讓她收拾殘局
就像我學裁縫、弟弟上工藝課….最後 都讓她善後
把作品完成 交給老師打成績一樣
她的手很巧 動作熟練 包得很紮實 卻又不會太緊
有稜有角 真是漂亮極了！
我包的 一看就被認出來
很像小時候 和姊姊在河邊扮家家酒
用小竹葉包沙子 學媽媽包粽子
無稜無角 圓圓鼓鼓的
彷彿襁褓中 掙扎亂滾的小人兒
蒸好之後 姐妹總是打趣 要我「自食惡果」
媽媽每年端午 總會提早兩三天 先包鹼粽子
她說天氣熱、在沒冰箱的年代 不容易壞 可以放得久些
她用糯米拌上適量的鹼粉 包的時候 只能八分滿
如果十分滿 再綁緊 蒸出來的粽子 會硬得像石頭 不好吃
媽媽的鹼粽 非常Q軟有勁 成半透明
又會ㄉㄨㄞ ㄉㄨㄞ 的 極富彈性
沾上蜂蜜或糖粉 是爸爸最愛的口味
我怕苦 半碗蜂蜜都沒了 粽子還剩一大半….
媽媽總會包個四、五串肉粽 兩三串鹼粽
因為她知道端午節過後 一定會有人嚷嚷～吃不過癮！
有一年 媽媽多分送一些給表姊們 就不夠吃
捱不住眾口嘴饞 又去市場買料 再包第二次
才好好安撫我們的胃
童年時 住台中外埔鄉
祖母還會做包著「花生粉」的客家粿粽 那是我的最愛
她很節儉 餡放很少 我每次一定像餓虎撲羊
狠咬一大口 沒吃到花生粉 再狠咬第二口
香香的花生粉 入口即化 一股幸福感 油然而生
如果吃到媽媽包的 第一口 好滋味就流洩出來 太滿足了！
祖母過世45年來 我再也沒嚐過花生粉粿粽
北部粽 是把炒好的油飯 包進粽葉裡
吃的時候 再蒸熱 少了粽葉的香氣
用的是長糯米 一粒粒米分開 沒黏性
口感較硬 又很油膩 像在吃彌月油飯
我也不喜歡那塊大肥肉、黑胡椒粉和水煮花生、鴨蛋黃
因為 那不是媽媽的味道
28年前 在瑞芳教書的第一年 過端午節
學生家長十分熱情 放學後 總叫孩子拎著一串肉粽
到我租屋處敲門 放下粽子 就一溜煙跑不見
他們大概怕我一個人住外面 餓肚子
才幾天 我已經收到十多串 一百多顆粽子….
天啊！一個人 怎麼吃得完？
我一再告訴學生～謝謝你們的媽媽 但別再送我粽子
我已經連吃好幾天、好幾餐 一肚子肉粽了！
同租屋瑞工學生的大冰箱 借我塞滿粽子
還拜託他順便帶同學來幫忙吃
那批高中生 果然厲害 沒幾天就消化完
如今想來 仍覺得十分感動
鄉下地方 自己家境都不好 卻捨得送老師一串粽子
我自己從沒包過粽子 都是吃別人辛苦包的
好久以前回楊梅婆家 也會幫婆婆包粽子、做菜包
那時 我已被媽媽訓練得手很巧 包得漂亮有型！
那竹竿上 一直滴著油的幾串肉粽 香噴噴、很誘人
但是 地上鋪著厚厚幾層油膩膩的報紙 換了好幾次
看著 都覺肚子上 又多了幾個游泳圈
雖然 疼我的她 已過世十多年 情緣斷了
我還是常想起 和她一起包粽的那一幕情景
七年前端午節
小妹在電話中報告：因為太想念媽媽的粽子
在嘉義 請外佣照著媽媽的獨家口授備料
和爸爸一起包了兩串肉粽
很珍惜的享受著 讓我聽了 口水直流…..
媽媽在台北 剛生病那一年端午節
還堅持包粽子、做草粿給我們吃
回娘家 看她在廚房 忙進忙出
大粒汗小粒滴 衣服也濕透 實在很不忍
一再說服她：身體不好 不要那麼辛苦了
她還是依舊忙得很開心
三妹婿偷偷把我叫到一邊 說：「她想做 就讓她做吧！
這可是她的一番苦心
誰曉得….以後還有多少機會可以吃到？」
果然 那是最後一次
隔年端午節 希望她不要那麼累
我帶她到南門市場 買了好幾種現成的養生粽
我們都覺得不好吃 雜糧太硬 粽香俱無
難以下嚥 更難消化 但是 大家都默不作聲
孩子們還小的時候 姐妹家人常相約出外旅遊
當天 媽媽總是天未亮 趕早起床
做了幾盒壽司 給大家當早午餐或點心
要不 就是前一天包一大串肉粽 帶去給大家吃宵夜
我們總埋怨：天氣熱 壞了可惜.....
基於壓力 逼得大家要趕快吃掉
卻從未真正體會媽媽的那片心意
現在 她的手指僵硬不靈活 只能勉強拿筷子吃飯
再也無法做任何美食給我們嚐
真想跟媽媽說：「我好想吃您包的粽子喔…. 」
或許 明年換我到嘉義 包給她吃
雖然 粽子不易消化 她只能淺嚐
但是 我想 她應該會很開心！
更重要的是 家人一起過節的溫馨感覺吧！
＃4.媽媽的手 曾經無所不能
扶養五個孩子的艱辛 是難以想像的
